蜂蛇之殇:谁该为生命的代价负责?

发布时间:2025-09-08 11:53  浏览量:30

文丨崔桂忠

夏秋之交的风还带着燥热,两起血色事件却骤然刺破生活的平静——贵州黔西南的稻田边,一名50岁男子弯腰捡起一条蛇,误将致命的眼镜王蛇认作温顺的乌梢蛇,竟饶有兴致地挂在脖颈间玩耍,还任由蛇钻进裤管。他身旁有人举着手机拍摄,笑着说“没事的”,可谁也没料到,从毒蛇噬咬到毒发身亡,不过一两个小时;云南牟定的松林里,阳光透过枝叶洒下,2岁的妹妹和7岁的哥哥正追逐嬉戏,却突然遭遇胡蜂群疯狂围攻。最终,妹妹身上留下700多处蜇痕,哥哥也有300多处,24小时内,两个稚嫩的生命相继凋零。

这些悲剧看似是偶然的“意外”,实则是自然法则与人类认知的残酷碰撞,更照见我们在自然面前的致命自负,以及风险防范体系的系统性失守。

人类总习惯于用童话滤镜美化自然,将野外生物简单划分为“无害”与“有害”。贵州那名男子何尝不是如此?在他眼中,手中不过是一条温顺的“乌梢蛇”,一如童年记忆里那些无害的小动物。他任蛇钻入裤管,抽烟笑谈,身旁还有人拍摄视频、说着“没事的”,全然不知正与自然界最顶级的猎手进行生死赌局。这种认知偏差并非个例——在城市文明的包裹下,越来越多人失去辨识自然风险的能力,却膨胀了征服自然的虚妄自信。我们刷着萌宠视频,分享“与蛇共舞”的惊险画面,却在无形中消解了对自然的敬畏,将危险生物浪漫化为可把玩的玩具。

更深层的悲剧在于监管的“真空”与科普的“断链”。云南牟定县的胡蜂养殖者为何能在无防护、无警示的情况下大规模养殖危险蜂种?只因当前法规对胡蜂养殖既无明确审批要求,也无清晰监管职责划分。林业部门推给农业部门,地方政府的摸排整顿总是滞后于悲剧发生。这种“无人驾驶”式的监管,与农村地区科普教育的严重缺位形成恶性循环。村民们靠口耳相传的“经验”辨识蛇类,凭“应该没事”的侥幸对待危险,而系统性的安全教育和应急培训却始终未能下沉至田间地头。若有基本辨识能力——知晓眼镜王蛇与乌梢蛇在头颈、鳞片、纹路上的差异——或许悲剧就不会发生。

两起悲剧同样暴露出应急体系的脆弱。贵州男子从被咬到死亡仅一两个小时,根本来不及获得专业救治;云南兄妹被蜇数百处,即便送医也回天乏术。必须承认,在广大农村地区,抗蛇毒血清储备不足、专业救治力量薄弱、转运机制不畅等问题依然突出。而普通民众的急救知识更是匮乏——多少人知道被毒蛇咬后不该用嘴吸毒、不该过度捆扎、应尽量记住蛇的特征?这些救命知识本应成为常识,却成了许多地区的“奢侈品”。生命在“来不及”的叹息中消逝,留下无尽悔恨与质问。

更令人忧心的是,这类悲剧正成为一种“新常态”。随着生态环境改善和特种养殖业发展,人与危险生物的接触机会不断增加。从河南八旬夫妻被胡蜂蜇亡,到各地频发的毒蛇咬伤事件,都在提醒我们:自然从不是温顺的羔羊,它的反噬可能随时到来。我们在城乡发展过程中,是否充分评估了这些风险?是否建立了相应的防范体系?答案并不乐观。当养殖胡蜂成为“致富新路”时,我们是否同步普及了防护知识?当毒蛇出没于田间地头时,我们是否提供了充足的医疗保障?

面对生命的逝去,我们不能止于哀悼。必须构建一道从认知到监管再到急救的立体防线——不仅要通过创新形式让科普知识真正“下乡入户”,更要明确危险生物养殖的监管职责,完善法规标准。同时,加强基层医疗机构的应急救治能力,建立区域性抗毒血清储备网络。最重要的是重塑对自然的敬畏:人类只是自然的一部分,而非主宰者。每一次与野生生物的相遇,都应当保持安全距离和清醒认知。

这个夏秋之交,云南孩童的笑声永远停在松林里,贵州男子的身影再也不会出现在稻田边。这些用生命换来的警示,不该只是新闻里的“热点”,更应成为刻在每个人心中的“警钟”。对自然的傲慢与无知,终将付出生命的代价——而我们,再也承受不起。

☆作者简介:崔桂忠,曾任某部队政治委员,海军上校军衔。现任大连市旅顺口区委办公室一级调研员。

原创文章,未经允许不得转载

编辑:易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