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最后一课”

本文转自：扬子晚报

再见到祁老师，是35年后。刚刚还雀跃如孩童的“七零后”同学们，瞬间安静下来，就连教室外的知了叫声都低了几个分贝。

“夜行军时掉在路边积肥池里的小不点，差点找不到你！小不点儿来了吗？”应声起立的是个身高超过1米8的壮汉，他摸了摸头发不算富裕的脑袋有点不好意思。

讲台上，祁老师打开了“班主任日记”：高一（3）班与高一（4）班之间那个永远砌不好的墙洞，上课传纸条谈恋爱、课本下面放着小说书的“眼镜妹”，千呼万唤起不来出早操的“钉子户”，还有个别过于热心关注我恋爱进展的好奇鬼……都是谁呀？

讲台下，不苟言笑的衬衫西裤男举手示意，正是当年抠墙洞的“顽主”；“眼镜妹”推了推眼镜框，争辩说又没影响考大学。

原来，当年的小秘密都被老师记录在册。

美好的遇见，从那年夏天开始，在位于苏中小镇的江苏省石庄中学，我们开启了高中三年的学习生活，祁老师开启了他的教师生涯。祁老师25岁，我们16岁。

初为人师的祁老师没有什么威严，管不住我们。祁老师是如皋九华人，他那卷舌音严重的“普通话”曾是我们私下津津乐道的笑谈，他那干干净净的白衬衫上也没少留下过我们甩过的墨水点。但课堂上他一手流畅潇洒的板书，每一堂语文课正式开始前的古诗词欣赏，以及手提双卡录音机播放的“每周一歌”，渐渐收服了少年们的桀骜不驯。年轻的祁老师也变成了同学们口中的“老祁”。

当年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的调皮大王，“锲而不舍”地敲掉了两间教室之间的一块青砖，正是为了“传递情报”，那个精力旺盛聪明过人的男生，高考前被师范院校提前录取，如今是一所大学的学院负责人。

当年班上数学垫底语文常考第一的女生，第一次被老师领着去县城参加全县作文大赛，得了优胜奖。祁老师说，继续写，路虽远行则将至。她上大学后依然勤于笔耕，毕业后入职某新闻单位。30多年后一次搬家，她在一堆红彤彤的获奖证书中，翻出中学时代的奖状：“你的作品《梦萦魂绕龙游河》在‘城建杯’作文大赛中……”右下角的落款单位，竟是她后来一直供职的新闻单位。这个胆小内向的女生，后来竟成为一名新闻记者。35年后，她第一次在“课堂”上讲出了这个故事。

两个年轻女孩最后上台献花，“05后”的她们是祁老师的“关门弟子”，今年刚刚高考，顺利录取某大学文学院。祁老师叮嘱她们，将来要从教，做优秀的语文老师。

“35年做好了一件事，如今我在三尺讲台边的打拼，终于期满。”择一事终一生，这是老师教给我们的最后一课。

[如皋]余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