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我第一个客户，曾千万级借钱不眨眼，如今连回乡路费都成难题

那天下午，办公室的阳光很好，我却觉得有点冷。 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坐在我对面，哭得像个迷路的孩子。 我认识他十年了，他是我最早的客户，曾经身家上亿，一千万一千万地往外借钱，眉头都不皱一下。 这几年生意不顺，钱没了。 那些当年拿了他钱的人，现在躲他像躲瘟神一样，电话不接，面也不见。 我什么也没说，就听着，递纸巾，倒水。 看他从西装革履到泪流满面，也就四十多分钟。 几十年的风光，好像就在这四十分钟里，被眼泪冲得一干二净。

我递过去第七张纸巾。

他接过去，胡乱擦了把脸，鼻涕眼泪混在一块。 他说起九年前，在海南的一个酒局上，一个朋友说项目缺钱，他当场就拍了板，借出去八百万。

连借条都没让人家打，觉得谈钱伤感情。

现在那个朋友移民了，朋友圈晒着国外的蓝天白云。 他连电话都打不通了。

他以前总说，钱是身外之物，情义值千金。 现在千金散尽，情义好像也跟着没了影。 他翻出手机，给我看聊天记录。 最近的一条，是他发出去的“在吗”，后面跟着一个红色的感叹号。 对方已经把他删了。 往上翻，是几年前对方发来的感谢，说他是救命恩人。 两相对比，真是讽刺。

他投资失败，是从三年前开始的。 跟风投了一个新能源项目，把大半身家押了进去。 起初势头很好，他也成了圈里的风云人物。 后来政策风向变了，技术路线也没跑通，资金链说断就断。 就像一座看起来结实的大厦，地基其实早就被掏空了。 他不是没努力过，到处找钱，求人，把能抵押的都抵押了。 可墙倒众人推，以前称兄道弟的人，现在连他的饭局都不敢来。

他说最难受的不是没钱，是那种被整个世界抛弃的感觉。 以前门庭若市，现在家里冷清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妻子劝他想开点，孩子还在上学，眼神里都是担忧。 他不敢在家哭，怕吓着家人，只能跑到我这里来。 他说，我这十年没变，还是那个听他说话的人。 这话让我心里一酸。

我给他续了杯热水。 热气模糊了他的眼镜片。

他摘下眼镜，揉了揉通红的眼睛，说起老家。

他说想回去了，回那个小县城，也许开个小卖部。

可回去的路费，现在都得掂量掂量。

当年从那里走出来，意气风发，想着征服世界。 现在世界把他征服了，连个容身的角落都难找。

他哭完了，情绪慢慢平复下来，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说给我添麻烦了。 我摇摇头。 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皱巴巴的西装外套，背挺直了一些，好像又变回了那个我认识的、体面的老总。 只是眼睛里的红血丝和疲惫，藏不住。 我送他到电梯口，他摆摆手让我留步。 电梯门关上那一瞬间，我看见他抬手，又擦了擦眼角。

我回到办公室，看着那杯他没喝完的水，还有一堆用过的纸巾。 窗外车水马龙，这座城市永远热闹，永远有新的故事和财富在流转。 但有些人的故事，好像就在某一个转弯处，突然就断了篇。 风光和落魄，有时候隔得并不远，可能就是一次错误的判断，或者，是看清了身边几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