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贿局中局(2)

发布时间:2025-08-30 17:14  浏览量:30

(2)酒会上的暗流涌动

鞋尖那根线头垂着,一晃一晃,像根刺扎在眼前。她没低头,手里的布巾还攥得死紧,红酒顺着指缝往下滴,一滴,两滴,落在地毯上没了声。

金世利的手还在她肩上,没松。

她听见自己喉咙里发出一点声音,像是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他松开手,从侍者托盘里取了杯水,递过来。她接了,没喝,指尖冰凉。

“换双鞋。”他说,声音不高,也不低,刚好能让她听清,“包里有准备的吧?”

她愣了一下,没应。

他没看她,只朝角落扫了一眼,那里站着几个穿高跟鞋的女职员,正笑着碰杯。然后他转身走了,背影笔直,像什么都没发生。

她站在原地,手指慢慢松开那块湿布,任它滑进垃圾桶。包拉开,里面确实有双平底鞋,白色,帆布的,皱巴巴塞在角落。她蹲下去,左脚鞋带已经断了,索性脱下来,塞进包里。右脚勉强还能穿,但每走一步,脚心就硌一下。

她端了杯柠檬水,往落地窗那边走。

陈处长还在那儿,换了个位置,离人群远了些,手里端着酒杯,和一个戴眼镜的男人说话。她记得那副眼镜,镜框细,反着光,刚才在大厅里就见过。

她走得很慢,穿过两桌寒暄的人,绕过一个端着空盘的侍者。距离缩到五步时,她假装手机从口袋滑出来,弯腰去捡,动作有点僵,膝盖撞到桌角,疼了一下。

“对不起。”她抬头,声音压得轻,“陈处长,又见面了。”

那人眼皮抬了抬,目光落下来,停了两秒。

“是你。”他说。

不是问句。

她笑了笑,没敢太开,嘴唇有点干:“上回在大厅……水泼您身上,回去被金总说了好久。”

他嘴角动了动,没笑,也没皱眉。

“我记得。”他说,“实习生。”

她心里一紧,但没退:“是,刚来没多久。那天太紧张了,一见您就手抖。”

他看了她一眼,这次是正着看的,眼神没那么冷了。

“江南人?”他问。

“嗯,绍兴的。”她说,“您也是那边?”

他点头,没接话,目光却没移开。

她咬了下唇:“我们老家有句话,‘心慌喝口茶’,我一紧张就想喝水,刚才差点又洒了。”

他忽然哼了一声,像是笑了下。

“这毛病,倒是挺地道。”他说。

她松了口气,手心有点汗,握着杯子没放。

“您常回去吗?”她问。

“不回了。”他说,“老房子拆了,亲戚也散了。”

她点点头,不知道接什么。

旁边那个戴眼镜的男人看了眼手表,轻声说了句什么,陈处长嗯了一声,把酒杯放在窗台边。

她心一沉,以为要走。

但他没动,反而转过身,正对着她:“你叫什么?”

“肖婉。”她说。

“肖婉。”他重复了一遍,像是在确认,“金总公司的人,做事……都这样?”

她愣住。

“我的意思是,”他顿了顿,“你们公司,喜欢让实习生出面?”

她脑子转得快:“不是。是我……想试试。材料写了十三版,没人看。我就想,能不能……让人记住。”

他盯着她看了几秒,忽然说:“你倒是记得清楚。”

她没接话,只笑了笑。

他拿起酒杯,喝了一口,没再说话。但她没走,也没低头,就站在那儿,像在等一个信号。

戴眼镜的男人又说了句什么,他点头,两人准备离开。

她没拦,也没再开口,只往后退了半步,让出位置。

他走过她身边时,脚步慢了一瞬。

“下次。”他说,“别端水了。”

她点头,声音很轻:“知道了。”

他走了,背影还是绷着,但没像上次那么急。

她站在原地,手里的柠檬水一滴没少,也没多。她低头看,水面平的,像没被人碰过。

金世利从柱子后走出来,手里拿着一杯温水,递给她。

“他说什么?”她问。

“没说什么。”金世利看着门口,“但他看了你三次。”

她没问哪三次,只接过水,喝了一口。温的,不烫。

“他接电话时说了‘医院’。”金世利说,“声音压得低,但我在三米外听见了。”

她抬眼。

“语气急。”他说,“不是公事那种急,是家里出事的急。”

她手指抠着杯壁,没说话。

“这种人。”金世利声音低下来,“走得越急,心里越乱。一乱,就有缝。”

她看着他。

“我们不用追。”他说,“我们等。”

她点头,但没完全懂。

“你刚才做得对。”他说,“没提材料,没道歉,也没哭。你让他觉得,你不是来求他的。”

她想起自己说“心慌喝口茶”时,他嘴角那一下抽动。

“他记住你了。”金世利说,“不是因为水泼他,是因为你敢再站出来。”

她手一抖,水洒了一点在手背。

他看了她一眼:“鞋换了?”

“嗯。”

“下次穿自己的。”他说,“租的,走路不稳。”

她没应,只把杯子捏紧了些。

大厅里音乐换了,节奏慢下来,有人开始跳舞。他们站在角落,没人注意。

“他还会来。”金世利说,“这种事,压不住。”

“什么?”

“医院的电话。”他说,“不会只打一次。”

她看着门口,地毯上那团红酒渍还在,深色,像块疤。

“你不用再找他。”金世利说,“你已经见过了。现在,是他在想,要不要再见你。”

她转头看他。

他没笑,也没皱眉,只是站着,像在等风转向。

她忽然觉得脚不那么疼了。

手机在包里震了一下。她拿出来,是公司群消息,一条通知,没人@她。

她锁了屏,放回去。

金世利看了眼表:“九点四十。”

她没问接下来做什么。

“走吧。”他说,“你明天还要上班。”

她点头,跟着他往出口走。

保安站在旋转门前,看了她一眼,没拦。

外面风大了些,她拉了拉外套。高跟鞋还在包里,帆布鞋踩在地上,轻,但没底气。

金世利走到车边,没开门,忽然说:“你刚才,为什么弯腰捡手机?”

她一愣。

“你是故意的。”他说。

她没否认。

“下次。”他说,“别用这么老的招。”

她点头。

他拉开车门,坐进去,没让她上车。

“回去打车。”他说,“发票留着。”

车灯亮起,照在她脸上一瞬,又灭了。

她站在原地,看着车开出去,拐弯,消失。

她转身,往公交站走。

手机又震了一下。她拿出来,是银行提醒:工资到账,6000元。

她盯着那串数字,没点开。

风吹过来,把包口掀开一条缝,那双裂了的高跟鞋露出来,鞋尖朝上,像在笑。

她把包拉紧,继续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