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曦吴石就义竟无人敢收尸
发布时间:2025-10-13 05:31 浏览量:36
《那块眼镜布》
北京西山的风,在2013年那个深秋的上午,好像比平时轻了些。花岗岩墙上的名字刚被雨水洗过,"吴石"两个字在阳光下泛着冷白的光,像极了六十年前台北马场町泥土里埋着的骨头。
我蹲在纪念碑前,看那个白发老人用眼镜布擦碑。布是旧的,边角磨得起了毛边,他擦得很慢,每一下都像怕碰碎了什么。我问他:"大爷,这布......"话没说完,他摆摆手,从胸口掏出块手帕,把眼镜布叠成方方正正的小方块,塞进去,又掏出手帕,盖住碑前的土。
"当年我在医学院打杂,见过麻袋。"他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那天车停在徐州路后门,两个穿蓝布围裙的工人,往麻袋里塞人。我躲在树后最年轻的那个姑娘,头发上别着个银发卡,枪一响,发卡飞起来,挂在电线上晃了晃。"
1950年6月10日,雨从凌晨四点就没停过。
我爷说他当时躲在宪兵队外的树洞里,雨珠子砸在帽檐上,叮当作响。"四个影子被推搡着,撞在泥地上。最前面的吴将军,皮鞋尖沾着泥,还挺直腰杆。那个戴眼镜的女同志(朱枫),嘴角好像还带笑,军法官问'还有话没',她摇摇头,下巴抬得高些,像在看天。"
宪兵队外的泥水里,四个影子并排倒下时,朱枫的银发卡正落在田埂上。后来有人说,发卡上刻着她女儿的名字。但那时候没人敢捡,宪兵队的枪口全对着围观的人,白手套一挥,"家属半小时内来收尸",声音像冰锥子扎进耳朵。
我爷说那天雨停得突然,太阳出来时,四个麻袋被扔进了医学院的搅拌车。"车斗里全是血,混着雨水往下淌,到徐州路后门,工人拿铁丝拧麻袋口,跟拧稻谷袋似的,咔嗒咔嗒响。"他停了停,摸出个烟盒,抖出支烟,"后来听说,旧解剖楼的地基下,埋着个'无名'标本,编号是男颅骨左眶弹孔。可我知道,那姑娘的发卡,早被风吹到哪儿去了。"
南京东路的小报上,"匪谍四名伏法"四个字小得像蚊子腿。卖报的小孩把报纸叠成三角,包油条,热油一浸,油墨化开,黑乎乎的一圈,像极了那天的血迹。三个月后,医学院盖标本楼,挖地基的工人一铲子下去,挖出个硬疙瘩,"砰"地掉在地上,工人一脚踹开,"晦气,扔了"。
1979年的录音带里,87岁的保甲长在知了声里说:"最年轻的哼着歌,调子听不清,就像蚊子叫,也像......像姑娘哭。"那三分四十二秒的录音,背景里全是蝉鸣,没有一句提"收尸",也没有一句提"家属"。
"他们被埋在泥土里,连个墓碑都没有。"老人突然开口,指了指纪念碑上的名字,"我今天来,是替当年没敢说话的人。"
风从西山吹过来,带着野草的清香。纪念碑前的泥土,是新填的,压着几片银杏叶。老人把叠好的眼镜布放回胸口,转身下山,背影佝偻着,却一步比一步稳。阳光照在"吴石"两个字上,那些六十年前的血,好像顺着雨水,顺着泥土,顺着老人的脚步,慢慢渗进了碑石里。
现在,他们不再是"无名"了。碑上的名字,像晒在阳光下的盐粒,闪着光。而那些被泥土盖住的弹孔,那些被铁丝拧住的麻袋,那些没说出口的告别,都在风里慢慢变成了故事。
也许有些迟到的名字,本就该在时光里慢慢发芽。就像那块擦了六十年的眼镜布,最终把所有的尘埃,都擦成了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