胶布眼镜藏着32个名字:菜园里的他,用十年暖了一群孩子
发布时间:2025-07-12 08:11 浏览量:31
七月的天津,老巷里的槐树影斜斜铺在地上,大悲禅院的红漆门闭着,门环上的铜绿被晨露浸得发亮。住在对门的李婶提着菜篮子经过,见门旁公告栏贴了张纸,“今日暂不待客”五个字写得端端正正,纸边还沾着片槐树叶——她心里咯噔一下,前儿傍晚送刚蒸的菜饽饽时,那个总蹲在菜园的人还笑着说:“明儿摘点新豆角,给河东那孩子寄去,他娘说孩子总念叨寺里的素炒豆角。”
这人叫达云,在院里待了二十多年。李婶记得他刚来那年,还是个戴眼镜的年轻后生,穿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衫,跟着师傅们学铡草、修篱笆。眼镜总往下滑,他就用食指往上推,推得多了,镜腿磨出毛边,后来断了,用胶布缠了又缠,有人送新的,他转身给了社区收废品的老张头,“他看秤时眯着眼,比我更需要”。
追思会那天,来的人手里都没带香烛。穿校服的小柯抱着本《海底两万里》,说这是去年收到的,扉页有行铅笔字:“看书就像坐船,能到很远的地方”。字迹歪歪扭扭,铅笔尖在“很远”两个字下戳了好几个小坑——这是达云的习惯,想事儿时总爱用铅笔头戳纸,前年帮社区整理旧书,他那支笔的木头杆都被戳出了洞。
院里的老风扇转了十年,夏天再热也舍不得换。达云总说:“风够吹就行,省下来的电钱,够给两个孩子买作业本。”负责管库房的王师傅掀开旧木柜,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布包,每个包上都用红绳系着张小纸条:“河西小敏,课本费”,“河北小杰,冬衣钱”。最底下压着个铁皮盒,打开来,全是一角两角的零钱,硬币上还沾着点面粉——去年中秋,他带着大家把居士送的素月饼切成小块,撒上芝麻卖给街坊,换来的钱全换成了硬币。
菜园里的黄瓜架还搭着,新结的瓜纽裹着绒毛。李婶说,他总在傍晚浇水,“这时候根能喝饱”。去年深秋,他摘了筐柿子,挑最红的装箱,给山西一个叫小林的姑娘寄去,附了张纸条:“柿子要放软了吃,急不得,就像念书。”后来小林回信,说柿子甜得淌汁,还寄来张画,画着个戴眼镜的人蹲在菜园,旁边写着“谢谢师傅的柿子”。
他那件蓝布衫补了三次,袖口磨破了,就剪块旧窗帘布接上。有回居士送了块新布料,他缝成三个小布袋,装上自己炒的南瓜子,给社区的三个孤儿送去,“冬天揣兜里,暖乎”。院里的石桌上,总摆着个豁口的搪瓷缸,泡着自己晒的菊花茶,谁路过都能喝,他说“茶要分着喝才香”。
达云走的这天,阳光穿过槐树叶,在地上洒了片碎光。来的人里,有白发奶奶捧着腌菜罐,“他爱吃我腌的芥菜,总说够味”;有穿工装的汉子抱着个旧台灯,“去年帮我修的,说“亮堂了好给娃讲题””;还有个戴眼镜的姑娘,举着张泛黄的纸条,上面是铅笔写的“别怕难,像爬台阶,一步一步上”——那是三年前她收到的,当时她正为学费发愁。
没人大声说话,只听见风吹槐树叶的沙沙声,像他从前翻本子时,纸张划过桌面的动静。负责打扫的小周说,这几天总在他书桌抽屉里发现新东西:半块没吃完的薄荷糖,是学生寄来的;一张画着笑脸的卡片,背面写着“师傅的铅笔我用着呢”;还有那支磨秃的铅笔,笔杆上的牙印深浅不一,像藏着好多没说出口的话。
其实他没留下啥惊天动地的事,就只是把日子过成了一串暖乎乎的脚印。给孩子寄书时,总在包裹里塞把自己炒的花生;帮人凑学费时,铅笔尖总在“困难”俩字上顿一顿;就连离开那天早上,书桌上还摊着张纸,上面写着“给东城的小宇买本《数理化通解》,他说想考理工”。
风又起了,槐树叶落在石桌上的搪瓷缸旁。阳光照着那些字迹,铅笔写的“再种点萝卜,冬天能给孩子腌咸菜”慢慢清晰起来。原来有些离开不是消失,是变成了菜园里的新苗,变成了孩子信里的“谢谢”,变成了街坊们路过时,总会往院里望一眼的牵挂——就像此刻,有人往石桌上放了把新摘的豆角,仿佛那个戴眼镜的人,过会儿就会从菜园走出来,笑着说“正好,够给孩子寄一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