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长的背后是家庭教育的力量

我见过许多孩子，有的伶俐，有的愚钝，有的活泼，有的沉默。他们如春日里的芽，各自依着不同的方向生长，而园丁们——那些父母们——便拿着各式剪刀，或修剪，或砍斫，自以为是在助其成材。

邻家有个孩子，名叫阿明。他的父亲是个中学教员，戴着圆框眼镜，说话时总爱引经据典。他管教阿明极严，每日功课必须完成，错一字便罚写十遍。阿明初时反抗，后来竟也习惯了。我常见他伏案疾书，小小的背影在灯下显得格外伶仃。他父亲站在一旁，眼镜片上反射着冷光，俨然一位严师。

"玉不琢，不成器。"他父亲常这样说。

阿明倒也争气，成绩名列前茅。只是我很少见他笑过，眼神里总带着一种过早的世故。他走路时总是低着头，仿佛地上有什么值得研究的东西。他的童年，大约是被那些罚写的字句填满了。

与之相反的是街角卖豆腐的老王家的女儿。老王没读过什么书，只晓得做豆腐要实在，做人也要实在。他对女儿从不多加管束，任她在巷子里疯跑，与野猫为伍。那女孩皮肤晒得黝黑，笑声能穿透整条街。她不识几个大字，却认得各种花草的名字，知道哪棵树上的果子最甜。

"小孩子嘛，开心就好。"老王搓着手上的豆渣说。

后来阿明考上了不错的大学，他父亲很是得意，在邻里间宣扬自己的教育之道。阿明却在大二那年退了学，说是再也受不了那些条条框框。他父亲气得病了一场，眼镜也摔碎了，从此不再提"琢玉成器"的话。

老王的女儿呢？她在菜市场租了个摊位，卖起了有机蔬菜，生意竟也不错。她还是那样爱笑，顾客们都喜欢她。

我常想，所谓家庭教育，究竟是怎样一回事？是铸模，将孩子塑造成父母心中的模样？还是育苗，任其自然生长？阿明和他父亲，老王和他女儿，究竟谁更明白教育的真谛？

孩子们终将长大，而父母们手中的剪刀，留下的或许是整齐的伤口。

教育之道，或许不在于"琢"，而在于"观"。观其天性，顺其自然。然而世上父母，多半是不肯的。他们总要按自己的意思，去"琢"那么几下，以为这样便能成就一件玉器。

殊不知，玉碎之时，再无完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