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追思：当初插队见过的一位神人，引得公社女主任天天下乡

前些日子在街上碰见了李秀芳，当年我们公社的女主任。

她头发花白了，但精神头还不错，一眼就认出了我。

＂哎呀，小刘，这么多年了！＂她拉着我的手，眼里有种说不出的亲切，＂你还记得当年那个老郭吗？就是那个让我天天往你们知青点跑的神人。＂

我当然记得老郭。

那是1975年的事了，我们这批知青刚下乡不久，对农村的一切都感到新奇又无措。

老郭比我们大几岁，瘦高个儿，戴副眼镜，说话总是慢条斯理的。

第一次见他的时候，我就觉得这人跟我们不一样。

别的知青都在抱怨土炕硬、伙食差，老郭却整天拿个小本子记着什么。

＂这人有点犯傻。＂同屋的小王私下跟我说，＂天天研究那些破农具，有啥好研究的？＂

确实，老郭的行为在我们看来挺古怪的。

别人下地干活累得要死，他倒是认真得很，不光把活儿干好，还要琢磨怎么干得更好。

记得那次修水渠，大家都是照着老办法挖，老郭却在一旁画图计算，说要改变挖掘角度。

＂城里学生就是爱显摆。＂老乡们背后嘀咕。

老田头更是直接说：＂照你这么整，水渠挖到明年也挖不完。＂

可老郭不在意这些议论，依然我行我素。

他把自己那间小屋收拾得井井有条，墙上贴满了各种图表，桌上堆着从县里借来的农业技术书籍。

每天晚上，别人聊天打牌的时候，他就在那儿看书记笔记。

油灯下，他那瘦削的身影总是伏在桌前，认真得让人有些心疼。

有一回小王实在看不下去了，劝他：＂老郭，你这样累不累啊？咱们都是来改造的，没必要这么较真儿。＂

老郭抬起头，推了推眼镜，笑得有些苦涩：＂反正也没别的事干，学点东西总不是坏事。＂

那时候我们都以为他就是想表现表现，好早点回城。

李主任第一次注意到老郭，是因为一场关于施肥的争论。

那天我们正在地里干活，老郭看着社员往地里撒化肥，突然说：＂这个时候施肥效果不好，应该等土壤湿度合适了再施。＂

老田头当场就不乐意了：＂你一个城里娃娃懂什么？我种了三十年地了！＂

＂就是，＂旁边的二婶也帮腔，＂我们祖祖辈辈都这么种，还用得着你教？＂

老郭也不争辩，只是说：＂要不咱们试试看，分两块地对比一下？＂

李主任正好路过听见了，她停下脚步，仔细看了看老郭。

那时的李主任还很年轻，刚三十出头，做事雷厉风行，在公社里威信很高。

＂这个建议有意思，＂她说，＂那就试试，反正也不损失什么。＂

老田头撇撇嘴，但也不好反对。

就这样，两块相邻的地被划分出来，一块按老办法施肥，一块按老郭的建议等等再施。

一个月后，老郭那块地的苗明显比老田头的壮实。

老田头看着自己那块地里稀稀拉拉的苗，脸色有些难看。

＂可能是巧合，＂他嘟囔着，＂说不定是那块地的土质本来就好。＂

但李主任心里有数，她开始频繁地往我们知青点跑。

＂她是不是看上老郭了？＂小王窃窃私语，＂天天来，名义上是检查工作，实际上就是找老郭聊天。＂

这话传到我耳朵里，我也觉得有些蹊跷。

李主任是个能干的女人，丈夫在县里的粮食局工作，按理说不应该对一个知青特别关注。

而且每次来，她都要跟老郭单独聊上半天，聊什么我们也不知道。

有一次我忍不住问老郭：＂李主任老来找你，你俩聊什么呀？＂

老郭推了推眼镜，笑得有些憨厚：＂聊农业技术呗，还能聊什么？＂

＂就聊这个？＂

＂嗯，她想了解一些新的种植方法。＂

我半信半疑，但看老郭的表情不像撒谎。

春播的时候，老郭又提出了新建议。

他说按照土壤检测结果，应该调整作物布局，玉米和大豆轮作，还要改良播种深度。

＂检测？＂老田头一脸疑惑，＂什么检测？土就是土，还能检测出花来？＂

老郭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里面装着黑乎乎的土：＂我托县里的朋友化验了一下，这土偏酸性，适合种豆类。＂

大家都围过来看那个小瓶子，像看什么稀奇宝贝似的。

＂这玩意儿能当真？＂二婶将信将疑。

这回连大队长都来了，听老郭讲了两个小时。

老郭把那些化验报告摊在桌上，一张一张地解释，讲得头头是道。

＂这小子说得还真有道理。＂大队长私下跟李主任说，＂要不让他试试？＂

李主任点头同意，还特意划了一百亩地给老郭做试验田。

消息传开后，整个公社都知道了有个知青在搞农业改革。

有人说这是瞎折腾，有人说这是好事情，议论纷纷。

老郭倒是不慌不忙，每天按部就班地在试验田里忙活。

他记录土壤温度、湿度，观察作物生长情况，密密麻麻地写了好几本笔记。

那时候正值春耕大忙，老郭每天天不亮就下地，直到天黑才回来。

他的手掌磨出了厚厚的老茧，人也晒得黑了不少。

可就在试验田刚种下不久，出了个岔子。

连着下了三天大雨，老郭那块试验田积了不少水。

老田头幸灾乐祸地说：＂这下完了，种子都得泡烂了。＂

确实，其他地块的种子有不少被雨水冲走了，农民们都在重新播种。

可奇怪的是，老郭那块地虽然也积了水，但种子大部分还在。

＂怎么回事？＂李主任急忙赶来查看。

老郭指着地里的小沟渠说：＂我按照地势挖了排水沟，水积不住。＂

原来他在播种的时候就考虑到了排水问题，提前做了准备。

这下子连老田头也不说话了，心里对老郭多了几分佩服。

夏天的时候，奇迹真的出现了。

老郭那一百亩试验田的长势明显好于其他地块，玉米杆粗壮，叶子墨绿，大豆也颗粒饱满。

县里的农技站都派人来看过，领导们在地头指指点点，说这种方法值得推广。

＂这真是咱们公社的光荣啊。＂李主任笑得合不拢嘴。

可就在这时候，又出了个小插曲。

有个从城里来的干部，听说了老郭的事，专门跑来＂指导工作＂。

这人姓张，戴着金丝眼镜，说话尖声尖气的。

他看了一圈试验田，撇撇嘴说：＂这算什么创新？不过是照搬书本上的理论罢了。＂

老郭也不反驳，只是默默地听着。

张干部又说：＂农业还是要靠群众的智慧，不能迷信所谓的科学技术。＂

李主任听不下去了：＂那您觉得应该怎么办？＂

＂当然是发动群众，总结传统经验，＂张干部一副高深的样子，＂这才是正确的方向。＂

没想到老田头这时候开口了：＂张干部，我种了三十年地，也没种出老郭这样的效果来。＂

＂对啊，＂二婶也帮腔，＂人家小郭有本事，我们服气。＂

张干部脸色有些难看，支吾了几句就走了。

从那以后，再也没人敢小看老郭了。

秋收的时候，试验田的产量比普通地块高出了三成。

整个公社都轰动了，老郭一下子成了名人。

县里的《农业简报》还专门刊登了老郭的经验，标题就叫《知青小郭的种地经》。

李主任更是高兴得合不拢嘴，逢人就夸老郭有本事。

那天晚上，知青们聚在一起吃饭庆祝，大家都夸老郭厉害。

食堂里点着煤油灯，橘黄色的光照在大家脸上，暖洋洋的。

老郭坐在角落里，端着搪瓷碗，还是那副不紧不慢的样子。

＂老郭，你到底是从哪儿学来这些技术的？＂小王好奇地问。

大家都停下筷子，看着老郭。

老郭端着碗，沉默了一会儿，说：＂其实我大学学的就是农学。＂

大家都愣住了。

煤油灯噗噗地响着，屋子里突然安静下来。

＂那你怎么不早说？＂小王结结巴巴地问。

＂说了又怎么样？＂老郭苦笑了一下，＂我家成分不好，毕业后只能分配到农村，与其抱怨，不如踏踏实实做点有用的事。＂

原来如此。

我们这才明白，老郭并不是什么神人，他只是一个把专业知识用到实处的普通人。

他家是富农成分，大学毕业后没能留在城里，被分配到最偏远的农村插队。

别人把这当作不幸，他却把这当作机会，用自己的专业知识为农民做实事。

＂我刚来的时候也想不通，＂老郭放下碗，＂为什么学了四年农学，却要在这么落后的地方浪费青春。＂

＂后来呢？＂

＂后来看到老乡们那么辛苦，收成却不好，我就想，也许我能帮上点忙。＂

屋子里又安静了一会儿，大家都在消化这个消息。

李主任知道真相后，当晚就赶到知青点找老郭。

＂老郭，你这样的人才不应该埋在这里，＂她说话的声音有些激动，＂我要向县里汇报，建议调你到县农技站工作。＂

老郭摇摇头：＂我在这里挺好的，农民朋友们也需要我。＂

＂你这是糊涂！＂李主任急了，＂在农技站你能发挥更大的作用，帮助更多的农民。＂

经过一番劝说，老郭终于同意了。

李主任立即向县里汇报，在材料里这样写道：＂这样的人才埋在农村太可惜了，建议尽快调到合适岗位。＂

很快，老郭就接到了调令。

临走的那天，整个村子的人都来送行。

老田头拉着老郭的手，眼圈有些红：＂小郭，你这一走，我们可怎么办啊？＂

＂放心吧，田头叔，＂老郭说，＂我把种植要点都写下来了，而且还会经常回来指导的。＂

二婶也过来了，手里提着一篮子鸡蛋：＂小郭，这是我家下的蛋，你带着路上吃。＂

老郭推辞不过，只好收下。

李主任也来送行，眼圈红红的。

＂老郭，你在农技站好好干，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尽管说。＂

老郭点点头，提着简单的行李上了县里来接他的车。

那是一辆绿色的吉普车，在村口扬起一阵尘土。

车子开动的时候，他从车窗探出头来，对我们说了最后一句话：＂真正的才华不是用来炫耀的，是用来解决问题的。＂

车子渐渐远去，消失在黄土飞扬的乡村小路上。

我们站在那里，看着车子消失的方向，心里五味杂陈。

后来我们陆续回城了，但老郭这句话一直记在心里。

听李主任说，老郭在县农技站干得很出色，不到三年就当了副站长。

他推广的新技术让整个县的农业产量都有了明显提升，还获得了地区的先进工作者称号。

而李主任因为发现了老郭这个人才，也受到了县里的表彰，后来还调到了县里工作。

再后来改革开放了，老郭干脆辞了职，承包了一片荒山，搞起了生态农业。

听说现在已经是远近闻名的农业专家了，经常有人请他去讲课。

多年以后再想起这段往事，我才真正理解了什么叫做＂神人＂。

不是因为他有什么超能力，而是因为他有一颗甘于奉献的心，有把知识转化为实践的能力。

在那个特殊的年代里，像老郭这样的人其实有很多，他们默默地在各自的岗位上发光发热，用自己的方式为这个世界变得更好而努力着。

这或许就是那一代知青最珍贵的品质吧——不抱怨命运，不放弃理想，在最平凡的土地上开出最绚烂的花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