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里的中药香

本文转自：湄洲日报

□王若琳（八年级）

时间是赶路的旅人，它来得匆匆，去得匆匆。照片，可以定格刹那间的惊喜；照片，可以流露某一刻的情感；照片，可以诉说往事。

节假日到来，我随母亲一同回老屋打扫卫生，在收拾抽屉的时候，我无意间发现了一张照片。

照片上的老人身着白大褂，戴着一副旧式的老花眼镜，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眯着。他面前摆放着煎药的陶瓷罐，手中的蒲扇轻摇，忽闪忽闪的火苗发出滋滋声——他是位老中医，年至古稀，每日煎药养生，生活得安详诗意。

母亲曾经让我去他那儿取些枸杞，当时他低着头站在柜子前，手里拿着一杆秤，黄铜色的，秤杆细长。我上前喊道：“爷爷！我妈让我来拿些枸杞回去。”幼时声音清脆，顿时惊飞了梁间的几只栖燕，老人却似乎未闻，枯槁的手拨弄秤砣，指节间像揽着轻云般细致小心。直到秤砣缓缓定住，他原本微皱的眉宇这才舒展开来，他抬起头来看我，目光平和。

“枸杞，枸杞好啊，味甘性平，清热明目。”他说话慢，声声入耳，做事也缓，不急不躁。如今回忆起来，他和枸杞倒有几分类似的气质，平心静气，云淡风轻。

还有一回，我病得厉害，母亲便把我送到他那儿。老人撩起袖口，为我诊脉。窗外正下着雨，雨水落下的声音舒缓渐歇，他的眼睛轻轻闭上，爬满风霜的脸上是一份专注。“体寒。”老人收回了手，“开一味苏叶，解表散寒。”

除了配药，称药，老人还亲自为我煎药。药罐被烟熏得灰黑，火苗顺着风欢快地跳跃。我坐在木椅上百无聊赖地晃着腿，时间“滴嗒滴嗒”地流逝。我性子急躁，忍不住问：“这得煎多久啊？”老人和蔼地笑道：“还早呢，煎久了才有中药香，药之效不效，全在乎此。”

终于，在扇子扇动了无数次后，苏叶的锐枝利刺都被一点点熬碎，沉积在清水中，氤氲出绵长悠远的中药香，牵扯十里，缠住风，化为烟……

那一刻，我轻轻摁下妈妈的手机，留下了那一瞬间的美好。

如今，我很少再见到像老人那样慢慢做事和说话的人。

十年光阴弹指而过，后来，我再也没有见过那位老人。他也许还在，也许如当归，白大褂子开成白花，与身下的一寸黄土日夜为伴。

窗外响起了汽车的鸣笛声，我的思绪被拉回了现实，阳光依旧，微风拂面，轻抚那张泛黄的老照片，我仿佛又闻到了那股中药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