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中老师•贾培芬——故里人物志（107）

临毕业那年，教我们数学的是贾培芬老师。瘦小的身材，白皙的皮肤，清秀的眉眼，鼻梁上架着一副近视眼镜，说话慢声细语，颇有点江南女子的韵致。不过，她确确实实是我们本地人。我也认识他的弟弟，在社直单位上班， 身材魁梧，浓眉大眼，说话瓮声瓮气，典型的北方男子汉，与他的姐姐形成鲜明的反差。

在讲台上，贾老师比讲桌高不了多少，手举着木型三角尺，有点不胜其重的感觉。她的声音很细很低，坐在教室后排的同学听起来很吃力，有的同学就举手提意见，希望老师声音大一点。贾老师的声音果然有所提高，但比起别的老师来，仍然弱很多。我本来对数学没有什么兴趣，对于她声音的高低并不在乎，但由于我个小，坐在前排，偏偏听得很清楚。我听得很仔细，但兴趣不在她讲的内容，而纯粹是听她的声音。声音细而小，还带有一点点的嗲，便显得柔和动听，有一种内在的韵律。这使我养成了一个习惯：听收音机的时候，故意忽略掉播音员播讲的内容，专门欣赏她的声音，也绝对是一种艺术享受。

贾老师很喜欢我，说我聪明，老是惊叹：“你这小脑袋瓜是怎么长的？”但是，我对数学不感兴趣，对教数学的她也很冷淡。每天放学后，她总是把我叫到她的办公室，给我补课。她讲得仔细认真，我的心思却不在这儿，结果她讲得唇干舌燥，我这里听得糊里糊涂，气得她用手指点点我的额头：“李洪勉呀李洪勉，你要是有一半的精力在数学上，成绩也在前三名。”不论是课上还是课下，她喊我都是连名带姓，不过我并不感到疏远，反而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亲切。

毕业之后，我就再没有见过贾老师，听说她的老公是军人，结婚后便随军了。等我再次见到她，已经是八十年代，我到了教育局工作。先是认识她的老公，姓刘，转业到泊一中，在校后勤处工作，经常与教育局打交道。在酒桌上，我们不知怎么就提起了贾老师，说是他的爱人。本来我与刘老师爱开玩笑，自从知道了这层关系，我俩斗嘴，他说不过我，就拿贾老师当挡箭牌，我自然也不敢再开过分的玩笑。

与老师的爱人打得火热，与老师见面却不多，我估计老师别说记得我的模样，恐怕连名字也记不得了。有一年春节后，我到泊一中家属宿舍，想给贾老师去拜年，但她的邻居告诉我贾老师不在，我只好怏怏地回来了。从此，再也未去过。

我在教育局多年，贾老师从未找我办过什么事。只有一次，她来到我的办公室，说有件事要我帮忙。她开口叫“李主任”，臊得我无地自容，赶紧给老师道歉。说着话，进来一个人，与贾老师熟悉。对方问：“贾老师，来办事啊？”贾老师口气中不无自豪：“找我学生办点事！”

那次贾老师找我办什么事，最后办了没有，都记不得了。那是贾老师平生第一次，恐怕也是最后一次找我办事。 现在，这种遗憾再也无法弥补，每每想起来，便羞愧无地。

2022,9,17.